全球绿色经济发展与中国产业竞争力． 24全球绿色经济发展与中国产业竞争力郭朝先∗摘 要绿色思潮、绿色发展倡议、绿色新政在当今国际社会正如火如荼地兴起。当前,发达国家寄希望于发展绿色经济来摆脱金融危机,并力图抢占产业国际竞争的制高点。全球绿色经济兴起对中国产业发展既是机遇,更是挑战。一方面,绿色经济为中国产业提高国际竞争力提供了稍纵即逝的“机会窗口期”。另一方面,发达国家绿色经济发展有可能恶化中国产业发展的外部环境,使中国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削弱中国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中国必须早做应对,将这种不利影响减小到最低限度。关键词绿色经济 产业竞争力 绿色新政一 全球绿色经济的兴起当今国际社会的一个潮流是大力发展绿色经济、实现绿色增长, “低碳”、“节能”、 “环保”、 “绿色”、 “可持续”、 “包容性增长”等都是其中的主题词。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绿色经济、绿色增长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以致发达国家纷纷举起“绿色新政”大旗,一方面希望藉此摆脱金融危机,另一方面,力争在新的产业革命进程中抢占制高点。与此同时,联合国也发出了大力发展553∗郭朝先,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产业组织研究室副主任。产业蓝皮书“绿色经济”的倡议。联合国环境署通过模型模拟表明,通过投资大力发展绿色经济而不是褐色经济具有巨大的长远的社会经济效益。1．国际社会关于绿色经济发展的倡议和计划2008年10月联合国环境署推出“绿色经济”倡议。当时正值国际金融危机总爆发之际,环境署适时提出“全球绿色新政” Global Green New Deal的概念,呼吁各国政府在采取财政刺激手段时,要拿出相当一部分资金投资于可再生能源、绿色建筑、交通、可持续农业和水资源管理等方面。 2009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发布全球绿色新政政策概要,呼吁全世界将GDP的1 7500亿美元左右投入到可再生能源、快速公共交通、生态环境基础设施以及可持续发展等5个关键领域。这个倡议被写入了G20峰会的联合声明,绿色经济开始从学术层面走向国际政策操作层面。2011年,联合国环境署提出了绿色经济假说将资金投资于提高资源能源效率与扩大自然资本两个方面,将导致更好的经济社会发展。基于该理论假设,联合国等国际组织将自然资本引入生产函数,建立了Threshold -21模型,该模型对过去40年1970 2010年及未来40年2010 2050年进行了绿色情景进一步设立投资1和2两个子情景与褐色情景两种模拟,认为在自然资本的环境收益方面,绿色经济发展情景下自然资本的退化得到了基本遏制,而褐色经济发展情景下自然资本的退化会进一步增强;在物质资本的经济收益方面,绿色经济发展情景下, 2020年以前经济增长率2． 5会低于褐色经济3,但从长期平均增长率看绿色经济发展模式2． 5可以带来比褐色经济发展模式2更好的经济增长;在人力资本的社会效益方面,在2030年以前绿色经济发展情景下就业机会有小幅减少,但长期来看,绿色经济能够创造与褐色经济同样多的就业机会,甚至可以有小幅的增加0． 6。这就证实了绿色经济假说的存在。基于情景模拟的研究结果, 2011年联合国环境署迈向绿色经济实现可持续发展和消除贫困的各种途径报告进一步提出,应将全球2的GDP用于绿化10个核心经济部门,即农业、建筑业和城市、能源、渔业、森林、制造业、旅游、交通、废物和水4个自然资本保护部门为0． 5, 6个资源效率提高部门为1． 5,以实现全球气候变化的控制目标。653全球绿色经济发展与中国产业竞争力2012年6月20 22日,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大会又称“里约 20”会议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召开。此次大会是继1992年联合国里约环境与发展大会和2002年约翰内斯堡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峰会之后,联合国举办的规模最大、规格最高、最为重要的一次会议。有100余位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出席大会并发言,来自政府部门、国际组织、社会群体及新闻机构的近5万名代表与会。大会通过了成果文件 我们希望的未来,为全球可持续发展做出了整体规划,是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会。 我们希望的未来肯定了绿色经济的积极作用,认为可持续发展和消除贫穷背景下的绿色经济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工具之一,可使我们更有能力以可持续方式管理自然资源,同时减轻不利的环境影响,提高资源效益,减少浪费。2．各国绿色新政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以“绿色经济”为核心的经济革命席卷全球,欧、美、日等主要发达经济体纷纷制定和推进一系列经济刺激计划,称之为“绿色新政”,一些发展中国家根据本国的国情和发展阶段,积极推进绿色经济的发展。欧洲是推进绿色经济的积极倡导者。 2009年3月,欧盟正式启动整体绿色经济发展计划,力图通过加强对绿色经济的投入促进经济增长,增加绿色就业,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绿色产业。在欧盟的绿色经济发展中,英国、德国和法国发挥着领导作用。英国的绿色经济发展虽然涉及绿色制造、绿色能源和绿色生活方式等3个方面,但将发展绿色能源放在绿色经济政策的首位;在绿色经济发展中,德国重点发展的是生态工业,法国重点发展的是核能和可再生能源。在发展绿色经济方面,相对于其他发达国家,美国积极性略低,国际金融危机后,美国对绿色经济发展的重视有所加强。美国发展绿色经济的短期目标是恢复经济增长和促进就业;长期目标是摆脱对能源进口特别是对石油进口的依赖,促进美国经济的战略转型。美国“绿色新政”的内容包括节能增效、开发新能源、应对气候变化等方面,其核心是开发新能源。开发新能源主要包括发展高效电池、智能电网、碳捕获和存储CCS技术,发展可再生能源如风能和太阳能等重点领域。节能增效的重点是汽车节能和建筑节能。753产业蓝皮书日本对节能减排一直比较重视。 2009年4月,日本公布绿色经济与社会变革政策草案,计划通过实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等措施,强化日本的“绿色经济”。金融危机发生后,韩国试图依靠“低碳绿色增长”振兴经济,提出了“低碳绿色增长”的经济振兴战略,这个战略就是要通过发展绿色环保技术、新能源、可再生能源,实现节能减排、增加就业、创造经济发展新动力三大目标。欧洲是推进绿色新政的先导者。欧盟实施的是内涵最广的绿色经济模式,即将治理污染、发展环保产业、促进新能源开发利用、节能减排等都纳入绿色经济范畴加以扶持。在推进过程中,强调多领域的协调、平衡和整合。 2009年3月,欧盟正式启动了整体的绿色经济发展计划,根据该计划,欧盟将在2013年之前投资1050亿欧元支持绿色经济,促进绿色就业和经济增长,全力打造具有国际水平和全球竞争力的绿色产业。在欧盟的绿色经济发展中,英国、德国和法国发挥着主导作用。英国的绿色经济主要体现在绿色能源、绿色生活方式和绿色制造三个方面,并把发展绿色能源放在绿色经济政策的首位;德国重点发展生态工业;法国重点发展核能和可再生能源。此外,巴西、南非、肯尼亚等国家也纷纷提出了促进绿色经济发展的政策主张。二 中国产业绿色化的必要性1．响应国际社会新要求和适应国际竞争新规则的需要国际社会发展绿色经济的新要求反映到国际竞争中,就是新的国际竞争规则的出现,即在国际竞争中,越来越强调环境保护、清洁生产和社会责任。这对中国企业提出了新要求,企业必须走绿色发展之路,否则,不能参加到国际竞争体系中去。以纺织业为例, “创造更清洁的纺织业”正成为一种全球趋势。为减少纺织行业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一些国家和地区都在纺织领域制定了针对化学物质使用、生产过程或最终产品的法规、标准和认证。这些法规和标准不仅针对最终的污染问题,其中许多更着眼于推动削减和消除使用纺织行业的有毒有害物质。在法规的严格要求之下,有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开始对“绿色时尚”有更高的要求,许多纺织和服装品牌以及供应商也已经或开始着853全球绿色经济发展与中国产业竞争力手获取这些环境领域的认证。如果不能适应这个时代新要求,中国纺织企业就将被淘汰出局。①在国际贸易领域,加注生态标签、能效标签以及最新的碳标签逐步成为国际贸易的一种惯例,并演变为一种新的贸易壁垒。这就要求中国企业走低碳、绿色、环保发展之路,否则,将遭遇越来越严格的贸易壁垒。2．节能减排和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需要当前,中国产业绿色化、实现绿色增长有强烈的现实紧迫性。据有关统计分析, 2009年中国GDP占全球总量的8,但是,在全球资源消耗总量中所占的比例较高,例如,能源消耗占15,钢铁占32,锌占21,铝占25,铜占23,水泥占54。中国万元GDP能源消耗是日本的11倍、法国的8倍、美国的6倍。在生态方面,中国的酸雨面积达30 40, 80的河流和半数以上的城市地下浅层水受到不同程度污染,荒漠化和沙漠化的面积不断扩大。②严峻的现实表明,如果我们能够加快发展绿色经济,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就能上一个新台阶;经济如果继续走粗放式的发展之路,不仅我国的资源环境难以承载,而且会错失重要的战略机遇期。3．增强国际竞争力和建设工业强国的需要中国现在是工业大国,但还不是工业强国。从工业生产总值和产品产量等规模指标衡量,中国是世界上位居前列的工业产品生产大国;从经济结构看,中国是一个工业占主体地位的大国。但是,由于中国工业产品总体上技术含量低、在国际分工中处于全球分工网络的低端制造环节以及工业增长的质量和效益等指标落后,中国还不是工业强国。工业强国的一个基本特征是产业绿色化程度高,包括各种产业实现清洁生产、产品质量、安全、环保等方面有保证。中国要进一步增强产业国际竞争力,实现从工业大国向工业强国跃升,就必须加快推进绿色经济发展,包括传统产业更加绿色化以及促进新兴绿色产业的发展。产业绿色化将助推中国产业站在全球竞争制高点上,不仅提升产品附加值,而且占据全球产业链的高端并引领世界绿色潮流发展。953①②时尚污染两个中国纺织专业镇环境调查,绿色和平内部报告, 2010年11月。杨春学等 增长方式转变的理论基础和国际经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2。产业蓝皮书三 全球绿色经济发展对中国产业竞争力的影响全球绿色经济兴起对中国产业发展既是机遇,更是挑战。当前正处于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的前夜,绿色科技的出现将会赋予产业发展巨大空间,蕴涵着更加丰富的机会。在新的产业竞争领域,世界发达国家的竞争地位还没有确立,这为中国企业提供了稍纵即逝的“机会窗口期”。但是,从当前情况看,挑战是主要方面,有可能削弱中国产业国际竞争力。因此,中国必须早做应对,将这种不利影响降低到最低限度。1．中国产业发展的外部环境恶化一是在国际贸易中发达国家往往借环保、安全、健康、社会责任之名,制造不必要的“贸易壁垒”,行贸易保护之实,对我国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在世界经济复杂多变的背景下,各种贸易保护主义明显抬头,一些西方国家对进口产品提出了“碳关税”、 “碳足迹”的要求,绿色壁垒逐渐成为维护本国利益的手段。西方国家实行“碳关税”、 “碳足迹”,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避免“碳泄露”和不公平竞争,其实质则是赤裸裸的国家利益,是借环境保护之名,行贸易保护之实。发达国家征收碳关税,不仅使发达国家“有效地”规避了在全球气候变化方面所应负的历史责任,而且置广大的发展中国家于十分不利之境地。二是发达国家利用金融工具衍生出碳金融市场等所谓绿色产品金融市场,并控制这个金融市场的运行,对我国构成威胁。所谓碳金融,是指服务于旨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各种金融制度安排和金融交易活动,主要包括碳排放权及其衍生品的交易和投资、低碳项目开发的投融资以及其他相关的金融中介活动。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显示,自2004年起,全球以二氧化碳排放权为标的的交易总额从最初的不到10亿美元增长到2007年的600亿美元,四年时间增长了60倍。交易量也由1000万吨迅速攀升至27亿吨。巴克莱资本环境市场部总监预言,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不久的将来碳交易将发展成为全球规模最大的商品交易市场。最新数据表明, 2011年全球碳金融市场规模达到960亿欧元。韩国三星经济研究院指出,中国虽然是未来低碳产业链上最有潜力的供给方,但中国作为卖主,议价能力弱,处于劣势,欧美发达国家掌握排放权交063全球绿色经济发展与中国产业竞争力易的话语权。①三是绿色产品技术标准和技术市场为发达国家所主导。技术标准是一种产业和经济秩序,对内可促进分工和贸易的发展,对外意味着几乎是壁垒和产业壁垒。传统的竞争是先有产品后有标准,而现在则是产品未动,标准先行。在传统工业经济时代,技术标准是为了提高产品的兼容性、加强网络产品正的外部性而设立的,尽管也存在着因标准的存在而减少产品的多样性、降低消费者效用的问题,但前者利益往往大于后者的不利。而在当今时代,技术标准已成为少数企业垄断产业命脉、主导产业发展方向的主要手段。技术垄断企业往往在开发新产品的过程中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忽视整个市场效用的提高,技术标准推出往往使垄断势力进一步增强。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普遍采用了“技术专利化专利标准化标准许可化”的技术标准战略思路,通过掌握大量的全球技术标准获取垄断利润。在绿色经济的传统产业领域,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经过长期的积累,形成既有深度从发展历史看又有广度从应用范围看的技术体系,对我国形成包围态势,我国企业被迫接受它们制定的技术标准体系;在绿色经济的新兴产业领域,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凭借其雄厚的研发实力、营销网络也占据了先机,对我国形成巨大压力,在很多方面我国企业被迫跟随。2．中国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处于更加不利地位在经济全球化条件下,根据各环节价值增值的多寡,制造业产业链可以画出一条“微笑曲线”上游研究开发和零部件制造以及下游营销和售后服务等利润相对较大,而中间的组装加工环节利润较小。 “微笑曲线”可以清楚地表明制造业各环节的利润率差别。长期以来,中国企业凭借低劳动力成本、低资源环境要素成本参与国际竞争,获得竞争优势。但是以这种方式参与国际竞争越来越难以为继。随着劳动力工资上涨、资源稀缺引起的价格上涨,中国产业必须转型升级,或者从传统的劳动密集型行业转移到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行业,或者沿产业链升级,企业将更多的活动投入到前期研发和后期的营销、售后服务和品牌建设中去。为适应绿色经济发展的需要,未来国际分工产业价163①朱振 碳交易谋变市场规模可观“碳金融”仍处弱势, 中华工商时报 2010年8月22日。产业蓝皮书值链将更加延长,将在传统的产业价值链中加入检测、检验认证、节能减排、社会责任等方面的内容, “微笑曲线”将更加陡峭,这使得中国以组装加工为主的企业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见图1。图1 “微笑曲线”加入绿色经济内容的全球制造业产业链注图中虚框为作者加入反映绿色经济所需要的增值环节。如果我们不能有效应对这种变化带来的挑战,国际产业分工链的“微笑曲线”将成为中国制造业的“哭泣曲线” 见图2,即由于各种成本的上升和各种不利的变化对我国制造业企业构成生存威胁,外资企业也被迫离开中国。图2 “哭泣曲线”制造业应对不力注作者根据21世纪经济报道 2012年9月5日中的“哭泣曲线”图形改编,虚框为作者所加,反映绿色经济所要求的产品检测认证、节能减排和社会责任所额外增加的成本给企业带来的不利影响。263全球绿色经济发展与中国产业竞争力在与绿色经济发展相关的国际分工产业链高中端环节中,中国产业普遍缺乏国际竞争力。以检验认证行业为例,中国检验认证的龙头企业与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相比,差距明显。国际主要检验认证企业如瑞士通用公正行SGS、法国必维国际检验集团BV、英国天祥集团INTERTEK等都有上百年的经营管理经验,经历过多次危机的考验而生存下来,不但资本实力雄厚、营业收入大、雇佣员工多,而且具有良好的品牌和声誉、庞大的国际营销网络和全球检测测试网络等。与国际主要检验认证企业相比,中国检验认证标杆企业除了在成本竞争方面有优势外,其他方面都很弱,和发达国家的跨国检验认证公司还不在同一个层次上。这实际上产生了两个严重的问题一方面,中国企业很难获得国际产业价值链中的高利润;另一方面,发达国家企业可能借发展绿色经济的种种理由,对中国进行施压,迫使中国接受相应的标准、体系和认证等。参考文献UNEP. “Green Economy Developing Countries Success Stories. ” http / / www． unep．org/ pdf/ Green Economy_ success stories． pdf.UNEP. 2011. “Towards a Green Economy Pathways to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PovertyReduction”. http / / www． unep． 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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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one hand, thegreen economy provides an opportunity to improve the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of China’s industries, On the other hand, developed countries’ green economy mayworsen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of China’s industrial development, and weaken theposition of China industries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China has to take measures toreduce the adverse effects to the minimum as soon as possible.Key Words Green Economy; Industrial Competitiveness; Green New Deal463